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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陆正引路</br> “夫人，唐府有人来了。”今日是腊月二十九，陆母正在忙着明日过年祭祖的事情，一个仆人突然匆匆跑了过来。 陆母白了他一眼：“来人就来人，我还忙着呢，让他们等会儿。” 仆人往左右看了看，小心地低下头：“是唐家二夫人差过来的。” 陆母“哦”了一声，转了转眸子，压低了声音：“把人领进来。” 那仆人赶紧点头，没多大会儿就领了个婢女进来。这个婢女是服侍唐二夫人的，陆母认识。 陆母笑了笑，悠悠坐下来吃了口茶后才缓缓道：“怎么，又有什么事情了？” 她跟唐二夫人的交情很浅，但凡唐二夫人偷偷差人过来，定没有什么好事儿。苏小琬嫁过来之前曾逃过婚，那事儿便是唐二夫人差人过来偷偷告诉她的。 “夫人让奴家过来跟陆夫人说一声，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见到琬娘，想问一声，琬娘回不回唐府过年。” 陆母的神色顿变，惊诧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将婢女招呼到近前：“你说什么？琬儿不是回唐府养病去了吗？你们家老爷还亲自过来解释过，她今年不回陆府过年……你是说，你们老爷在骗我？” 婢女匆匆低下头去，没有点头，也未摇头：“奴家并未在陆府见过琬娘呢，陆夫人莫不是记错了。” “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苏小琬的病是真真切切的，这一点陆母从未怀疑。当然，她也从来没有料到苏小琬胆敢骗她，既然她不在陆府，又不在唐府，难道…… “她是不是又去会情郎了！”陆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冲身边的婢女看了一眼，“叫几个人跟我一起去唐府要人，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跑哪里去浪了！” 婢女将身子往陆母身前一拦，低声道：“还望陆夫人息怒，夫人通知此事于陆夫人，也是不想让陆夫人蒙在骨里。夫人说，陆夫人若是想找琬娘，不若……去平江府找找。” “什么！”陆母如遭了一记惊雷，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咬牙切齿地将手里那个帕子揉成了一团，气呼呼道：“来人！快去平江府蔫严寺，将人给我抓回来！这是太不像话了！” 她觉得她忍了苏小琬那么久，本及时为了能让陆游安心读书，眼下倒好，她那不听话的儿媳竟是擅自跑去平江府，扰她儿子读书！实在是罪不可恕…… “娘子怎么来平江府了？”陆正第二天还未天亮的时候就起来了，眼巴巴儿地在蔫严寺门口候了半晌，待日头升起时，他果然看到有人从山道上缓缓走了过来。跑近前一看，不是苏小琬与采苓又是谁！ 苏小琬本来都已经绝望了，甚至决定听从李甲他们的建议，由着他们光明正大地进蔫严寺闹一闹得了。结果这一日一大早就看到陆正候在蔫严寺的门口，她一度以为自己梦没醒。 是以，苏小琬呆愣愣地看了陆正半晌，却是一动也未动。 采苓吓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累着了吗？” 这每天上山下山的，别提多累了，起初上一趟山费半晌工夫，如今颇快。苏小琬以前在陆府鲜少运动，如今天天爬爬山，身子健朗不少，自是不再那么容易生病。 苏小琬回过神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打颤了：“三哥呢？三哥压根不在寺里读书，三哥在哪儿？” 陆正看到她清瘦的模样，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小声道：“三郎……去别处过年了。”他又不敢说陆游一直不曾在蔫严寺闭关读书，更不敢说陆游正与唐逸一起，跟韩世忠在谈论朝廷上的事情战场上的事情。 “那你带我过去。”若说心里没怨气，那是假的。她在这里苦苦等了半个月，结果她的夫君却在别处过年。 等等，在别处过年？ 苏小琬蓦地瞪大了眼，气急败坏道：“他预备跟谁一起过年？男的还是女的？去年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过的年？” 陆正连忙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娘子莫要胡思乱想，三郎最在乎的还是娘子！” “最在乎我才怪！”苏小琬突然就来了委屈，被冷风一吹，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瘪着嘴将鼻子吸了吸，幽怨地瞪着陆正，“他若是惦念我，就不会每次过年都将我放在一边儿了。他若是在乎我，就不会瞒着我那么多事儿。你说，他在平江府都做什么了？有什么能比读书还重要？” 她刚问完，突然想起陆游可是抗金一派，虽然她眼下还未做官，可抗金的心思定然是一早就有的。 一生出这个念头，她突然觉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以陆母的脾性，定然是盼着陆游入朝为官重振陆家的辉煌，却并不会盼着他抗金上战场。要知道，陆父就是因为主张抗金才会落职的，难怪她在陆府从未听他们父子二人谈过金兵之事，想必这种话题是陆母明令禁止过的。 但见陆正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苏小琬也不再咄咄逼人了，只缓下脸色问他：“我们几人已经在此等了半个月，见不到三哥，我也不会回去。” 说罢，苏小琬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见到后，我更不会回去了。 陆正为难地扫了她们几眼，待看到张勇和李甲二人时，指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何人？” “是护送娘子的人儿，你快别拐弯抹角的了，带娘子去见三郎吧，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娘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孤零零地独自过年吗？”采苓瞪了他一眼。 陆正犹豫地点了头来：“娘子莫不是跟夫人闹僵了吧？好端端地为何会只身跑来这里啊？” “你才跟夫人闹……” 采苓话还未说完，苏小琬立马将之打断了：“对，我是跟婆婆闹僵了，你若是不带我去见三哥，我回山阴也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陆正大骇，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忙慌乱地引她们下山：“娘子，快走吧，如今这天气，说下雪就下雪。咱们早点儿启程，还能赶回去用晚膳呢。” 一路上，采苓都忍不住问陆正，他们来平江府这么久都在做些什么？陆游是跟别的娘子一起过年吗？陆游有没有偷偷在这边娶妾，有没有与别的娘子打情骂俏……陆正有许多事情不敢说出来，却口口声声说陆游没有做对不住苏小琬的事情，采苓哪里肯信，带着气将陆正骂了一路。 韩世忠的屋子在苏州灵岩山附近，苏小琬一行人骑骑驴子，走走路，好赖赶在天黑前到了地方。 彼时陆游正与唐逸刚从韩世忠那里回来，他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陆游白日里去韩世忠的院子里听他将兵法谋略，得机会便与唐逸一起练练身手，韩世忠偶尔指点一二。到了晚上，陆游便回来读书，若是陆正带回来书信，他便抽出半个时辰来细细看信。 “三郎，三郎快出来啊。”陆正一回来便嚷嚷不已。 唐逸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做什么呢，如此大惊小怪……二妹？你……怎么在这儿？” “大哥。”苏小琬在此处看到他，便知道他外出这么多年并未安生读书，心里不由得有些敬佩。听说他离开山阴时，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如今能长得这般健壮出色，谁又知他期间吃了多少苦。 “小琬？”陆游闻声跑了出来，他从未想过会在这个院子里看到苏小琬。是以她乍然出现在此，真是让他惊喜万分。可狂喜过后，他心里立马落上一层厚厚的担忧：“娘……将你赶出来了？” 苏小琬白了他一眼：“才没有，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三哥，我不想再回去了，我要跟你一起，日后你去哪我就跟去哪儿。” 陆游有些头疼，看到她小脸红彤彤的，怕她在外头受凉，赶紧先将她迎了进去：“你是怎么过来的？一路上受苦了吧。” 采苓看到唐逸也在心里，心里高兴不已，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雀跃：“三郎不知，娘子在蔫严寺外头等了半个月了，每天都从山脚爬到山上，连续爬了半个月，哎，娘子确实受苦了。这一路过来，娘子的鞋子都被雪水打湿了，一句怨言都未叫呢……” 陆游这才发觉苏小琬脚上的鞋子果然湿漉漉的，心里一紧，立马亲自打了热水过来。 屋子本来就小，采苓退出来后，便看到唐逸几人都在堂屋里商议今晚如何歇息。张勇与李甲二人抱拳：“大郎不必费心，我们兄弟二人随意讲究一宿就好，明日便回山阴了。” 唐逸点了点头：“劳烦你们二人了，请代在下对赵官人道一声谢，日后回了山阴，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这一路上，让你们费心照顾二妹了，走，不远处有一个小客栈，里头定然还有吃食，我陪你们去喝几杯，今晚就在那里住下。” 陆正也未用膳，自然跟着去了，唐逸回头看到采苓站在那里不动弹，出声问道：“你不去吗？” 采苓微微红了脸，摇头道：“大郎能否与我说说屋子里还有什么？我要做点儿与娘子吃吃……” “什么也没有，我们二人平日里不在家中用膳。走吧，你与我们一道过去吃点儿，直接从那里买些吃食带回来给二妹便成。”唐逸大手一挥，示意她跟上。 采苓迟疑地往里看了看，犹豫了下，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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