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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儿郎冠军侯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作者:觉明堂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7-02-14 03:39:5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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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半个月,素宁上山的日子到了。虽然霍去病早就说要自己送她,素宁还是拒绝了,“家里会派人送我的,你别来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当时他打趣道,“真是侯门千金,出个门架子这么大。”

    素宁说道,“你想想,我只能坐车,我总不能在这长安城里抛头露面的骑马吧?如果你骑着马跟在我的车旁边,长安城里谁不认得你,这要招多少议论?”

    霍去病当时没说什么。到了那一天,素宁的马车出了城,沿着官道向西南,到了归玉河山口,马上就要拐上山路时,车身却突然一晃,停了下来,她掀开车帘一看,他正站在车外。

    素宁下得车来,看看前面的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往前就进山了,山道上不会有什么行人,更谈不上认识他们。而且说实在的,在这颠簸的山道上,骑马也比坐车舒服多了。

    她不禁为难的回头看看护送她的家丁,怎么说呢?没想到这一回头却看见,那几个家丁正在被霍去病带的一个随从热情的往一边招呼。

    这时霍去病道,“你放心吧,我这个亲兵叫韩光,人如其名,光溜圆滑。他别的本事不一定行,但这件事还是肯定能办成的,保证能封住府上这几位纲纪的嘴,不会乱说一个字让别人知道。”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听他又说道,“你在家里住这么久上山,车里还不是大包小包的带着,怎么会找不到一身合适骑马的衣服?”

    看来他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素宁也只好乖乖的从命了。等到她终于骑到马上,就听见他说,“不嫌弃的话,还是我给你牵着吧?”

    素宁忍不住笑了,“有劳骠骑将军牵马,折杀我了。”

    他也笑道,“要是他们知道霍去病竟然会给人牵马,还不知得有多少人惊掉下巴。”

    两人并辔而行,霍去病说,“你上了山,我营中事务也多,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还要打仗吗?”她担心的问道。

    霍去病答道,“河西打完,还有左贤王和单于主力,怎么可能不打?最多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一旦正式开始备战,主将的时间、精力、心力,都只能放在军中了。”

    素宁道,“当然,你心心念念着一件大事,当初那副图早就告诉我了。”

    又回味起初见时情景,两人不禁相视一笑,霍去病道,“你不知道,当时你一说出‘大事’二字,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因为这正是我从小到大,心里常说的词。”

    素宁笑道,“有这么巧吗?”

    霍去病道,“真的,我从小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总觉得自己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的,或许这就叫自命不凡吧!反正我很早就在想,该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才算不辜负这一生呢?”

    这话正好触动了素宁,“真有意思,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霍去病好奇道,“你也想过?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没有?”

    素宁答道,“我觉得,要是能做成这么一件事,这一辈子就算值了:首先这件事必须是我很喜欢做,然后这件事还必须有益于世人,而且这件事还必须是我做最合适,换了谁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如果真有这样一件事,那它就是我来这世间一趟的使命了。”

    霍去病点头道,“有道理,其实我想的也差不多,大体也是这几条标准吧。你可有这样一件事吗?”

    素宁道,“我不敢说完全确定了,但大概离不开做学问和带学生吧。”

    霍去病想了想,很恳切的说道,“这你确实合适,我也相信你会做得最好。德而隐者,潜龙勿用,不易乎世,不成乎名。千百年后,若是华夏道统不绝,若是每逢乱世,都会有张子房这种经天纬地的大才出来再造乾坤,若是这一切会发生,那背后一定就是你这种人的功劳了!”

    他说的甚至比自己想的还深切,听到如此知音之言,素宁不能不心中感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可她觉得没必要哭,连忙拭去自己的泪水,问道,“那你呢?你心中的那件大事,应该就是打匈奴吧?”

    霍去病道,“我也觉得应该就是打匈奴吧!记得从军之前,舅父问过我是否考虑好了,我当时回答他,我从小就没考虑过别的可能。从军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了,我真的很喜欢军中生活,甚至觉得每一天都过得那么顺理成章。”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慢慢说道,“可是我最近经常在想,为什么这件事我做最合适呢?古往今来那么多武将,我会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素宁道,“这要看武将的武是哪个武了。古圣造字,止戈为武,你可能在想,怎样打才能更好的止戈吧?”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方才回答道,“我本来想说,此语真乃同心之言,可是又觉得自己脸皮不能太厚,因为你说的明明比我想的更清楚。”

    素宁想到刚才自己几乎同样的感觉,一时震动于心,好一会儿接不上话来。

    不料他又笑了笑,“不过呢,这还不是我人生理想的全部,不知另一半你是不是也能猜到?”

    她吃了一惊,“还有另一半?是什么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兜了个圈子,“你的家族精于《诗》学,你也说过从小就喜欢《诗》,那你能不能猜到我现在心里想的是那句诗?”

    她被问住,只好沿着“止戈为武”的思路说道,“我猜应该是‘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吧,对吗?”(注:《诗经周颂时迈》,有止戈之意)

    “不对,”他微微一笑,探身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真不知道吗?我此刻想的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与你百年偕老,就是我的另一半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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