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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儿郎冠军侯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作者:觉明堂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7-02-14 03:39:4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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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霍去病就在紧张的练兵中度过了。元狩二年的立春刚过,皇帝陛下的诏命正式下达,任命他为骠骑将军,统兵一万出河西作战。

    出兵的时间定在了春分过后、清明之前,这个时间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因为河西地区冬季漫长,如果时间再往前提,有可能还会下雪,不利于行军。而此时出兵,匈奴的战马刚刚熬过一个寒冬,草原上正是青黄不接,汉军的战马由于有粮草喂养,正是相对优势最明显的时候。何况草原上的母羊是在春季产羔,此时也正是游牧民族忙于接羔的时候,匈奴不仅几乎丧失了机动性,并且人手不足,无法全心备战。

    大军出征前的准备,紧张而又有序的进行着,一直持续到出发的前夜。这天夜晚,霍去病本已就寝,然而卧至三更,却又起了身,独自步至庭中,仰看着满天星斗。

    他慢慢的回想起来,自己这两天似乎辞别了一些人吧,但是辞别时的面孔是模糊不清的;此时,在清冷的夜色中,那些面孔反而一个一个的清晰起来。母亲,舅父,姨母,陛下,表妹,表弟,....

    他好像忽然才发现,自己在这世上竟还有这么多的挚爱亲朋。他心里明白,出师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此时还可以好好想一下他们,天亮之后,这一切就要置之度外了,如果再次想起,那恐怕就是自己战死那一刻了。

    一个一个的,所有人都想过了,那么,那个人呢?

    几个月来,他每每告诫自己,备战事大,不可分心,然而在军营中,每当抬头看到远处那一抹黛色的南山,还是忍不住心中怅然。那个承认对自己有情、却又拒绝自己求婚的人啊,她知道自己如此思念她吗?她也会同样思念自己吗?

    再过几天,就该过上巳节了,正是众人水边饮宴游春的日子,在这一天少女们无不插花装扮,而每一条河的河滨,都会是一派杨柳依依、俪影双双的旖旎景象。如果不是身在军中,这一天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找她的。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古人的诗写得多好!可是自己,却不知此生能否再次与她相见了。口内微吟着,轻轻一笑,又复轻轻一叹,那么好好想这一次吧!待到月落星沉,该置之度外的没有例外。

    拂晓,大军出发,一万人,两万匹马。骑兵行进迅速,五天之后,大军已到了陇西(注,今甘肃省临洮县),眼看还有一百多里,就该渡黄河了。

    这天驻扎后,霍去病召集了全部军官开会,“明天全军渡河。从明天开始,必须减少辎重,每人只带十天口粮,每匹马带粟二百斤,按每人三百支带足箭矢,每十人带一顶睡觉的军帐。其他多余的粮草辎重,就都放在陇西吧。”

    (注:此处用的是汉斤,约合现在的半斤)

    给马带上粟米,自然是为了接敌时保持马力。但为何却不给人带够口粮?这个问题自然有人会问,霍去病的回答是,“人根本不用带那么多口粮,只要过了乌鞘岭,一路上都有匈奴人,他们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烤羊肉难道不比干粮好吃?”

    霍去病说得轻松,但实际上他早已算得很清楚,他带着一万人,所需食物猛一看自然是个庞大的数字,但若细想,随便一个匈奴小聚落也得有百十人,蓄养的牛羊这些人要吃一年,那么还不够一万人吃一天吗?他从张骞的口中早就知道,河西之地是能够补充上给养的。再说了,大家食物带的越少,攻击的时候就会越坚决,这也是一种战前动员嘛!

    这天夜里霍去病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他半夜动身,带着斥侯队先来到黄河边,此时天还未亮。此处已经有先遣的斥侯侦查清楚,并找到了水流平缓、河床硬实的位置。这里属于黄河上游,正是枯水季节,大部分河床裸露着,水面并不很宽,靠近两边的地方也不太深,但是河中央,还是有一段是能没顶的。

    霍去病在河边仔细察看了一阵,确认没有问题,随即传令架设飞桥。这队斥侯是早已演练好的,一接命令,立刻在两边河滩上早已找好的近水之处,迅速打桩,很快,两边各架起二十座半人高的辘轳绞盘。然后,跨河拉起二十道长长的索链,长索套在辘轳上,人力摇动辘轳牵拉长索,就像缓缓前进的传送带一样。

    待大军行至黄河边已近中午,兵士们立刻开始过河。只见他们下马后徒步涉水,河水没膝之后,两旁已有索链,此时双手紧抓住左右两道索链,随着索链缓步向前,从而不会被水流把身体冲得东倒西歪。及待走到水深没顶的那一段,则全身飘在水中,只余头部在水外,靠索链带动把人传送过去。

    训练有素的马匹,则背负辎重,自行跟随兵士游水过河。至于从陇西当地征调的小船,为数不多,主要负责运送少数相对沉重的辎重。

    以辘轳和长索架设“飞桥”来渡河,是古已有之的方法,太公兵法《六韬》里就有记载,只不过霍去病应用于骑兵,更加简化了而已。就这样,一万人用了一个多时辰,就非常利索的渡过了黄河。

    自然,如此过河对全军来说并不是初次见识,而是早就演习过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熟练。至于那些辘轳长索什么的,也不必全数继续带着,大部分可以留在陇西,因为河西并没有这么大的河流,那边的河流,大部分都可以骑马涉水而过。

    如此过河虽然方便快捷,但是代价还是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在水里泡过,衣甲尽湿,尽管是在午后的阳光下,但春风吹过,有的人冻得牙齿咯咯作响,霍去病也是全身湿透,浑身湿冷。

    此次汉军渡河的位置,在今天兰州以西,湟水和庄浪河的河口之间。过河之后,就看到了庄浪河,正从北面不远处汇入了黄河。庄浪河流经乌鞘岭之南,乌鞘岭是祁连山的最东段,而庄浪河古称乌亭逆水,我们为了读者查看地图方便,还是称其为庄浪河吧!

    而乌鞘岭的北面,就是匈奴休屠王的地盘了,休屠王正是河西匈奴的两王之一。乌鞘岭东北方三百里,有一个大湖名叫休屠泽,是由发源于祁连山的狐奴水汇成,休屠王的王帐就在那附近,那也是霍去病的目标方向。

    (注狐奴水即今天的石羊河,休屠泽位置在今天的民勤县东北,现已干涸)

    关于去休屠泽的路线,一般的走法是,先过黄河,然后顺着黄河往北走,从北边绕过乌鞘岭,然后再向西到达休屠泽。然而,霍去病渡河的地点却选在了庄浪河汇入黄河的位置以南,显然,他没打算这么走,否则岂不是还要再过一遍庄浪河?

    霍去病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做生意的,他不打算走这条没有隐蔽的路线。他设定的路线是,沿着庄浪河向上游走,然后翻过乌鞘岭,再沿着石羊河直插休屠泽。此路虽然难度较大,还要翻越高高的乌鞘岭,但是一路上比较隐蔽、路程也比较短,还能一下子插到离休屠泽更近的位置。而且,庄浪河流域乃至南面的湟水流域,都是羌人的地盘,羌人虽然附属于匈奴,但关系并不紧密,这也有利于汉军的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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