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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9月20号，铁柱上位，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城南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安定了下来，被铁柱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城北，自从吴指衫被逮住，抓到牢里以后，手下的一帮混子开始互掐，猛掐，掐到最后，原本凝聚的势力被分割成了三个小团体，堪称三分天下，他们内斗的依旧是不亦乐乎。
城西，作为整个县城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区域，经常是四大区域最混乱的地带，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城西却很平静，让人觉得，这种平静下，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城东，以水货大舞厅为基点，也被小五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只要控制了舞厅的金钱与账单，就等于控制的大半个城东，手下混子一多，那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城东。
但是，情况依旧是不容乐观。
每天每夜，都会有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的混子们。
身为大混子的铁柱，小五，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但是他们手下的悍将，比如二炮，比如老刁，比如老鼠，都曾或多或少的被一些混子骚扰过。
因为只有解决了铁柱与小五的左膀右臂，其他人才有机会上位，越是接近掌握着金钱大混子，便意味着一个月到手的工资越多。
在和平社会，光明世界，金钱的多少，大多与劳动力，脑力挂钩；但在江湖，与金钱挂钩的，则取决于手上沾染血腥的多少。
9月25号这一天，湘西县天空，阴云盖顶，寒风萧瑟，看来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即将亲临县城。
杠杠硬大饭店，铁柱难得的将窗帘拉开；他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漫山遍野的枯叶被寒风卷起，向着未知的目的飘摇而去。
“你们三个，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铁柱抽着大前门，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
这个问题，让站在铁柱身后的老鼠，二炮，老刁三人，脸上皆是露出狐疑之色，不明白铁柱问这个问题究竟意欲如何。
“王哥对我们很好！”三个人对视一眼，几乎算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看到那棵树了吗？”铁柱抽着烟，望着窗外，在街道上，一株树叶枯黄的竭子木正傲然立在萧瑟的秋风中，宛若一尊不倒的巨人。
“看到了！”身后，二老，老刁，老鼠齐声说道。
“你们看，它的叶子，多么的绿！”
略显沙哑的声音，让阴暗的办公室内的气氛，几乎快要凝固了。
一颗竭子木，树上，尽是枯黄的树叶，而铁柱，却说它的叶子，是多么的绿。
“没错，王哥，这颗树上的叶子，很绿！”老鼠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声附和道。
“可是王哥，这叶子不是黄的吗？”二炮摸着后脑勺，一脸不明觉厉的摸样。
“是啊王哥，你是不是看错了！”老刁也一脸的呆愣之色。
“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铁柱转过身子，随手将手中的烟蒂熄灭在了烟灰缸中。
“老鼠，去通知兄弟们，准备好家伙事，明天，我们要打一场硬仗！”铁柱吩咐道，看着老鼠贼眉鼠眼的脸。
“是，王哥！”老鼠强行压住心中的振奋之色，快速冲出了办公室，向着二楼狂奔而去。
“老刁，二炮，你们跟了我也快一个月了，你们的办事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
“我想吩咐你们一件事，我想你们会答应的，也会办成的！”铁柱拉上窗帘，坐在转椅之上，看着办公桌后背负双手，头颅低垂着二炮与老刁。
“有什么事情，王哥但请吩咐，我们两个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二炮扯着官腔说道。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挺简单的！”阴暗的环境中，铁柱嘴角微微勾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要你们去杀一个人！”
“杀完这个人以后，我们就准备，，，，称霸湘西！”
9月26号，凌晨三点多钟，老鼠带着一个狗腿子，抽着凤凰牌香烟，双手插在裤兜，一抖一抖的向着租住的地方走去。
“小明啊，今天鼠爷跟你讲一个故事！”老鼠喷着烟雾，贼眉鼠眼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什么故事啊鼠爷！”身后的小混子问道。
“今天，王哥把我和二炮，老刁，叫到办公室，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他看着窗外的一棵树，然后指着树上枯黄的叶子对我们说，你看，这叶子，多么绿！”老鼠摸着下巴，想起昨天的事，依旧是笑的合不拢嘴。
“鼠爷，这树叶不都是黄的吗？”老鼠身旁的小混子一脸疑惑。
“笨啊，你没听说过指鹿为马的故事吗？”老鼠拍了一下小明的后脑勺。
“什么叫做指鹿为马？”小明摇着头，还是不明白。
“指鹿为马的故事，很简单，它说的是，，，！”
“嘭！！”
沉闷的枪声，宛若奔雷一般，回荡在湘西县的夜空，凶戾的火光中，子弹尖锐的呼啸声，宛若鬼哭狼嚎。
“嘭！”
永夜中，漫天的血肉飞溅，老鼠的凄厉惨叫声，划过整方夜空。
“鼠哥，鼠哥，你怎么，，！”
“嘭！”
又是一记沉闷的枪响声，带着凌厉音爆声的子弹，直接自小明的后脑勺穿入。
猩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纯白色的脑浆，漫天飞溅，打在老鼠的脸上，带着温润的气息。
“小明！！”
老鼠嘶吼，目眦欲裂，但是，他要活着，他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胳膊上麻木的疼痛，狠心丢下小明的尸体，拔腿便向着一处阴暗的胡同中狂奔而去。
“嘭！！”
又是一记枪声，宛若恶魔在咆哮，痛苦的嘶吼声中，老鼠的小腿，直接炸开，血肉飞溅，打在柏油马路上，像是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莲花。
“啪，啪，啪！”
伴随着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中，两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从一栋高楼上走下，来到了老鼠身旁。
看着二炮与老刁苍白却熟悉的脸孔，老鼠的眼眶中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至针尖大小。
“王曌！！”
他嘶吼着，贼眉鼠眼的脸上，带着愤怒，带着绝望，带着不甘，带着疑惑，各种各样复杂的神情，在老鼠一双怒睁的眼睛中，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告诉我，为什么？”老鼠赤红着一双眸子，瞪着老刁而二炮。
“没有为什么，王哥说，如果你能自己爬到湘河中去，是生是死，全凭天意，我们不会在开枪！”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爬到湘河中去，我们会将你打死，然后扔到湘河！”
“王哥说，这是看在兄弟的情义上，对你最后的让路！”二炮与老刁的声音，并不是多么的流畅，其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悸动。
“王曌，若我不死，必让你下地狱！！”
老鼠咆哮，眸子中嗜满了晶莹的泪光，他强忍着肩膀上与小腿上的疼痛，就这么向着马路下的湘河爬去。
自他爬过的地方，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鲜血，一路流淌，染红了地面。
那是一条，通往求生之路的血路！
每用一次力，身上便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老鼠狠狠的咬着牙齿，他发誓，今天他若不死，来日，避让铁柱付出血的代价。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老鼠爬了整整半个小时，才爬到了湘河边上的水泥提拔上。
而老刁与二炮，就这么站在马路上，看着老鼠满身血迹的样子。
“王曌，你等着，我老鼠一定会，，，！”
“嘭！！”
暗夜中，再次响起一记沉闷的枪声，老鼠的后背，血肉迸飞，温润的鲜血，飞溅在冰冷的湘河水中，被迅速的淡化，消失。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老刁而二炮惊惧，他们迅速转身，将手中的土枪对准了一条胡同。
那里，一袭纤瘦的声音，手持一杆双管枪，跨着沉稳的步伐，沉默无言的走出。
“王哥！！”
那一刻，老刁与二炮都惊呆了！
苍白的脸色，简朴的黑色衣裳，还有满头在寒风中乱舞的刘海，不是铁柱，还能是谁？
望着铁柱长长刘海下的那一双冰冷无情的眸子，二炮与老刁的心里，同时划过一丝森冷的寒意。
这股寒意，宛若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了他们的心脏，二炮与老刁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铁柱吩咐给他们的任务，确实是让老鼠中枪，但是没有说杀死老鼠，而是放他一条生路，让他爬进湘河中，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但是两人怎么也没想到，铁柱，竟然会在老鼠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补上一枪。
“过来吧！”
手持双管枪，铁柱冷漠的走到了湘河边，身后，是满脸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的二炮与老刁。
老鼠，身中三枪，已经没了气息，猩红色的鲜血，顺着水泥提拔，泊泊流淌，深入了冰冷的黄土中。
“将他们的尸体都处理了！”确定老鼠死了以后，铁柱点了一根烟，转身向着马路上走去。
“王哥！！”老刁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叫了一声。
“怎么了？”铁柱转身，永夜中，留给二炮与老刁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如果刚才，老鼠的第三枪，亡命的一枪，是我们开的！”
“如果刚才，我和二炮，违背了你的命令，结果了老鼠！”
“我不会杀你们的，毕竟，你们跟我了这么长时间！”
抽着呛鼻的大前门，铁柱转身，走进了漫无边际的暗夜中。
湘河，水波粼粼，只剩下老鼠满身血迹的尸体，还有沉默无言，站在尸体旁边的二炮与老刁。
“如果刚才，我们开枪杀死了老鼠，违反了王哥的命令！？”老刁惊惧道。
“如果真是那样，我想现在处理尸体的，应该是王哥自己了吧！”二炮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噗通！”“噗通！”
伴随着湘河水四处飞溅，两具尸体，被永远的埋葬在了湘河冰冷的泥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