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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逆流 第二卷激流 第267章 荧惑犯紫微

作者:暮神祭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07-25 00:46:1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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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令孜从行宫出来,越想越觉得不对。皇上一反常态的不再听从自己的意见,可是心里生出了什么别的想法?难道,皇上真的被李克用吓破了胆,想要用我田某的脑袋,来换取与李克用的和解?

    田令孜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

    当天夜里,皇帝已经睡下,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李儇披衣来到院中,发现宫里的内侍们都在纷纷收拾行李。院内还多了很多全身披挂的神策将士,也在七手八脚的帮忙搬着大件的物什。众人见了皇上,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跪成一片,向皇上请安。

    李儇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一个武人从人群中出来,说道:“右神策大将军杨晟,叩见皇上。”

    “杨晟?谁让你们进的行宫?”李儇一脸不悦。

    杨晟道:“回禀皇上,将士们是受了田公的差遣,来帮宫人们搬东西的。”

    “搬什么东西?往哪搬?”

    皇上这一问,把杨晟给问懵了。杨晟根本没想到皇上竟然对移驾之事毫不知情。只好吱唔道:“往……往宝鸡搬。”

    “荒唐!”李儇怒吼道:“朕何时说过要去宝鸡?!放下放下放下!全都给我放下!”

    宫人和军士们见皇上发飙,都不敢继续搬了,全都乖乖的跪在那里,任凭皇上的打骂。

    这时,忽然从院外进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左神策中尉兼观军容使田令孜。

    田令孜直到李儇跟前,才翻身下马,叩拜道:“老臣请圣上移驾,为了圣上的安危,凤翔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李儇呆呆的看着田令孜,不知道该说什么。田令孜也不去管李儇,只朝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又各自忙碌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与一个月前撤出长安不同,天子这次移驾宝鸡,田令孜是突然做出的决定。由于时间仓促,更是怕凤翔军会阻拦,田令孜既没有通知文武百官,也没有通知宗室诸王,只率领神策军,带着天子李儇和少量宫中内侍,连夜离开了凤翔行宫。

    以宰相萧遘、裴澈等人为首的文武百官,此时还都在睡梦中。唯有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因为在行宫里值夜班,才知晓了皇上移驾的事。然而他还是晚了一点,等他得到消息时,圣驾已经出了凤翔城了。他紧赶慢赶,只追上了负责断后的一旅神策军。

    此时杜让能的身边既无马匹,也无车驾。他只得撩起袍子,拼了命的跑到神策军的前面,拦住一个校尉模样的人,高声喊道:“我是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快给我一匹马,我要随驾!”

    那校尉看了杜让能一眼,冷冷地说道:“请杜承旨别处去寻马,军中并无多余马匹。”说完用力抽了一下马鞭,从杜让能身边疾驰而过。

    杜让能孤零零的站在黑夜之中,久久的望着神策军离去的方向发呆。终于,他咬紧牙关,朝着圣驾行进的方向徒步追了过去。

    长安城,张寻算好了时日,知道是该自己动身的时候了。他将长安城的防务委与神策将军李鋋,自己则领着四千忠义军,离了长安,向西行进。

    对于此行的目的,军中无人知晓。长安距离凤翔三百余里,这个时候,除了张寻,没人知道凤翔发生了什么。很多人还以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余县呢。

    行了大概四五十里,到了鄠县境内。此时天色尚早,张寻却传令安营,不往前走了。

    这时中军将军契必鸿终于忍耐不住,问张寻道:“侯爷,我们此行所为何事?”

    张寻笑道:“只为扶危解困,做两件小善事。”

    契必鸿又问:“何人将要遇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你派一营骑兵去周至,同时通知余县的肖虎,让他派人协助你,将周至通往西边和北边的驿路统统把守好,不要让任何人通过。”

    契必鸿虽然不明白张寻的用意,却也下去部署了。

    天很快亮了。杜让能已经徒步追出了十余里路,官靴已经磨露了底儿,脚底也磨出了血泡。不过,他距离宝鸡仍有四五十里。这样走下去,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追上圣驾。

    杜让能又坚持走了几里,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不得不坐在路边歇口气。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怕遇到乱兵,急忙翻身滚入路边的水沟,同时露出半截脑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骑马的人走近了,杜让能终于看清楚,来的人是六七个身着朝服的官员。不过看官服的颜色,不是浅绿就是深青,只是几个七八品的小官。

    杜让能不禁感到好奇,心说我堂堂三品大员,都要徒步追圣驾。怎么这几个芝麻小官,竟然人人有马?他们与圣驾走得是同一个方向,究竟要去干什么?杜让能来不及多想,拼命爬出了水沟,拦在了路中央。

    来人见路边突然窜出一个身穿紫服的大官,纷纷勒住了缰绳。为首一人,竟然认出了杜让能,高声问道:“杜承旨,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让能定睛一看,跟他搭话的人原来是左拾遗朱朴。此人虽然官阶不大,但因为是去年的新科状元,所以杜让能有些印象。杜让能又往朱朴身后看了看,发现几个年轻人也都十分面善,想来也是同朝为官之人,不过因品级太低,故而不能一一叫上名字。

    “朱拾遗,你们一路疾驰,这是要去哪里?”杜让能不答反问。

    朱朴答道:“杜承旨,不知您听说没有,圣上移驾宝鸡了,我们几人,此行就是要去追随圣上的。”

    “巧了,老夫也是去追圣上的。”杜让能虽然也只有四十几岁,但在二十多岁的几个后生面前,也有资格自称老夫。

    朱朴听了,回头向校书郎卢光启道:“子忠,你跟我同乘吧,把你的马让给杜前辈。”

    有了马匹,几十里路就不算什么了,还没到中午,杜让能一行就到了宝鸡。

    宝鸡是凤翔府下面的一个县城,古名陈仓,即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那个陈仓。在宝鸡城西南三十里处,便是“关中四关”之一的大散关。过了散关,就是蜀道陈仓道。可直通兴元府。田令孜把皇上带到宝鸡,看起来不过是权宜之计,最终目的地,很可能还是兴元府。

    宝鸡县城狭小地促,此时人马喧嘶,一片混乱,城里城外到处都是神策军临时搭建的营地。杜让能等人被城外一队巡城的军士拦下,问明了身份来由,便被带到了城西一处较大的宅院中。这里暂时就作为大唐天子的行宫。

    杜让能入内见到天子,田令孜也在侧。李儇还没有发问,田令孜抢先道:“凤翔城中有何动静?沿途可见到李昌符的人马了吗?”

    杜让能原本没想理田令孜,但见天子也一副关切的表情望着他,遂道:“臣连夜离开,不知城中情形。不过沿途并未看到有什么军队。”

    这时跪在杜让能身后的卢光启补充道:“臣等离开凤翔时,天已放亮,城中尚无异动。”

    田令孜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看来事出突然,李昌符暂时还没想明白如何应对。至少最近几天,宝鸡还是安全的。

    李儇却听出了一点蹊跷,问道:“你们几个,不是随杜承旨一起出的城?”

    “回禀皇上,我与朱拾遗、杜主薄等六人是天亮之后才出的城。于半路遇到的杜承旨。”

    李儇本以为那几个小吏不过是杜让能的跟班随从之类,没想到竟是单独一伙前来随驾的,顿时产生了兴趣。一一问几人的姓名和官职。一圈问下来,不禁哑然失笑:“校书郎、律学博士、都水监从事、司天台司历,奇了!真是奇了!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然而你们几个都是小吏,又不在一个衙门口,怎么能第一时间得知朕移驾的消息,还胆敢只身随驾而来呢?”

    卢光启几人面对皇上的疑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难色。最后左拾遗朱朴一个头磕在地上,说道:“臣等不敢说。”

    李儇更觉得奇了。田令孜却道:“不要故弄玄虚!天子问什么,就速速的答来!”

    李儇也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朕恕你们无罪。”

    朱朴这才说道:“得机缘巧合,我等有幸对圣驾播迁之事早有警觉,故而能第一时间随驾。”

    朱朴这几句话波澜不惊,却吓坏了田令孜。他没想到自己当天决定的事情,竟然就有人泄漏了出去,他立即厉声说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泄露天机!还不从实招来!如有隐瞒,严惩不贷!”

    朱朴指了指身后的仇殷说道:“就是他。”

    田令孜看了看仇殷,发现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样子也面生的很,但他还是下令道:“来人啊!把那人给我绑了!”

    “且慢!”天子李儇出言阻止道:“阿父,还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怎就绑人?”

    田令孜道:“无非是与宫中内侍亲近,得到的消息罢了。此人身为外官,私结内侍,按律当诛。”

    “臣冤枉!”仇殷大声喊道。

    “你说,你有什么冤枉?”李儇问道。

    “臣为司天台司历,每日只在本司工作,并不认得什么内侍。圣驾播迁之事,完全是臣观星象所得。昨夜臣观荧惑犯紫薇,且心宿西迁,得出主上播迁之相。正欲上秉司监,才得知圣驾已然离开凤翔。这才约上几个平日里相熟之人,前来随驾。”

    仇殷的话有理有据,又符合自己的身份,让田令孜再也找不到理由发作。但他计上心来,阴沉沉问道:“那我问你,从星象中,你可看出了圣上何时能大驾回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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